高学费明码标价潜规则欲壑难填 穷人家孩子想踢球难
http://sports.sina.com.cn 2009年04月20日03:54 新闻晨报
故事一：
这是一个发生在北方一个工薪家庭的真实故事。传统的三口之家，男主人韩鑫(化名)是工厂生产车间的小头头，女主人任倩(化名)是普通工人，父母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的身上，希望他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看到孩子不喜欢读书而特别喜欢足球时，夫妻俩决定送孩子去足球学校。那是1997年，中国足球最火的时候。夫妻俩送孩子去足球学校上学第一天，憧憬起了将来孩子进入职业队拿高工资、买车住别墅的幸福生活。
掏空积蓄 送孩子去足校
韩鑫与任倩结婚之初为了省钱，一直与韩鑫的母亲生活在一起。两年后，韩鑫的母亲病逝，房子就留给了韩鑫。因此到小韩1997年准备进足球学校的时候，夫妻俩有大概10万元的积蓄。
尽管家庭并不富裕，但韩鑫还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他为儿子挑了一所当地最好的足球学校。那所学校因为生源很多，甚至连外地的家长都专门送孩子到那里，小韩入校的时候，被要求交纳5万元的入校费。
学校的学费也不低，每年3万元，再加上日常给孩子买营养品补身体，孩子进入足球学校第一年，夫妻俩就几乎花光了自己婚后的积蓄。
不过，夫妻俩此时并没有危机感，脑海中依然规划着孩子成名后的生活。“孩子挺喜欢足球的，教练也觉得不错，所以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去想的。”如今回忆起来，韩鑫痛苦地说。
变卖首饰 为孩子改年龄
入学没多久，让夫妻俩挠头的问题就来了。教练提出，为孩子发展考虑，最好能够给孩子“改小两岁”。
当然，对于改年龄，夫妻俩觉得无所谓，所以一口答应。“我们也不懂，要改就改吧，只要对孩子的发展有好处。”
这时，教练提出了“改年龄费”——3.6万元。夫妻俩犹豫了。教练又做起他们的工作来。“说实话，我很看好你们孩子，但有一个情况你们可能不知道。现在，大家都改年龄，你如果不改，很吃亏，发展空间肯定会受到影响。3.6万元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但用这笔钱去为孩子铺路，将来赚更多的钱，还是值得的。当然，最终还是由你们自己决定。”
经教练的这番“劝导”，夫妻俩决定干，只是这钱从哪里来？教练走后，夫妻俩一直商量着这个事情……“把房子卖了吧。”韩鑫提出来，“加上手头的钱，再去借一点，可以凑齐3.6万元，但孩子踢球不是一两天的事，肯定还有用得着钱的地方，所以要不把房子卖了，我们去租一间的房子。日子苦一点无所谓，这是为了将来的好日子。”
任倩有点犹豫，毕竟房子是韩鑫的母亲留给他的。妻子提出把两家老人留给他们的金银首饰卖了，如果不够，再借一点，先对付过去。
就这样，他们走上了变卖家当的道路。
卖掉房子 送孩子进梯队
2003年，这是甲A最后一年，也是中超进入最后准备阶段的一年。中超有准入门槛，需要各俱乐部有自己的梯队，因此有的俱乐部扩招了青少年球员。
韩鑫认为这是让儿子更上一个台阶的好机会，于是千方百计想让孩子挤进职业队大门。“那个时候，只要哪里有选拔，我就会带儿子去哪里。”可是，一次、两次，他们都失望而归。
一次偶然的机会，韩鑫得知了其中的玄机。“有人给透了个风，可以给钱进去。”这股风刮进了韩鑫的耳朵。回到家里之后，韩鑫一方面是打听各俱乐部选拔的消息，另外也千方百计搭建关系。等待了两个月之后，机会终于来了，本地俱乐部也招青年球员了。
“孩子的启蒙教练跟俱乐部梯队里的一个教练关系不错，关系就是这样给搭上的。”至于最终到底送掉了多少钱，韩鑫说：“人家现在还在岗位上，虽然你说好不写出我的名字，当时人家毕竟也算帮过我，所以数字我绝对不能说出来。”
韩鑫只是向记者透露，他为了凑这笔“进队费”，不得已卖掉了母亲留给他的房子。“但愿母亲在天之灵能够理解我。”韩鑫的眼眶湿润了。
借高利贷 孩子进入中甲
到现在，韩鑫都没有搞明白，到底是儿子没有天赋，还是自己太过性急、拔苗助长，或是中国足球的环境就是如此。回首儿子过去走过的路，几乎每迈出比较大的一步，都跟钱有关。
儿子进入俱乐部梯队后，韩鑫一无所有了，他花掉了所有积蓄，卖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还卖掉了老人传下来的房子……夫妻俩只能租住在一个只有三十平米左右的小房子里。
这几年，夫妻俩越来越感到了足球之路的艰辛，但他们心里依然认定，这条路是光明的。因此租房子的时候，他们特意选择在体育场附近，他们坚定地认为儿子离在这块场地上亮相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现实生活是残酷的。看着儿子身边的队员一个个进了预备队，儿子却上不去。日子一天天过去，儿子离被淘汰的日子也不远了，韩鑫心里急，简直都成热锅上的蚂蚁。被迫无奈，他准备故伎重演，在儿子被淘汰之前，再次给儿子按上“助推器”，将他“推”入预备队。
到哪里去弄钱呢？亲戚朋友那里已经难以开口了，韩鑫孤注一掷，借了高利贷。“当时就想着，好日子马上会来的，再忍一下。”
不过这一次，韩鑫碰了钉子。教练拒绝了他，并且明确告诉他，还是早点让孩子转行，孩子踢球很难有太大的出息。“说实在的，挺恨这个教练的，连做梦都骂他。”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韩鑫并没有因此放弃。小韩在高利贷借款的助推下，进入了一支中甲球队的预备队。
几经反复 终成黄粱一梦
不过，正如那位拒绝韩鑫“孝敬”的教练所言，小韩的足球天赋有限，他的足球之路并没有因为进入预备队而一片光明。在预备队混迹了两年后，小韩被挂牌，从此在中国足坛消失。夫妻俩的别墅梦、豪车梦只能被深藏在记忆深处的痛苦替代了。“现在真后悔，要是那时听了那个教练的话，至少不至于现在还背着债了。”“说实在，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历史，之所以下决心跟你说，就是希望其他做着美梦的家长，能够从中吸取教训，不要重走我们的错误道路，不要被有的人钻了空子，上当受骗。”说着说着，韩鑫的热泪沿着布满创伤的脸颊流淌了下来，这是痛苦的热泪，这是悔恨的热泪。坐在一旁的任倩早已泣不成声，这几年，为了孩子踢球，她头发早已花白，皱纹也爬满了她的额头。
看到妻子伤心的样子，韩鑫更激动了，“我对不起儿子，更对不起她，这几年，她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任倩顿时倒在了韩鑫的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