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涉及俄罗斯寡头“分赃不均”的官司,却在英国法庭上进行。无论如何,都很棘手。阿布从走进斯坦福桥开始,一直都被看作普京的朋友。而逃亡英国寻求政治避难的别列佐夫斯基,十年来一直是普京最死硬的敌人。
本来俄罗斯富豪间的民事官司,因为他们特殊的身份,很可能导致案件的调查,牵涉不少俄罗斯的政治因素。从某种意义上说,英国法庭开庭审理这一官司,本身就具有玩弄政治砝码的嫌疑。
而如今处于经济困局下的英国,如果期望寻求继续改善和俄罗斯的关系,则别列佐夫斯基状告阿布拉莫维奇的官司多半会被驳回,或者不了了之。当然,也不排除阿布和别列佐夫斯基私下达成协议。
罗曼·阿布拉莫维奇走进斯坦福桥时,才开始真正算成为英国公众,甚至俄罗斯民众的关注焦点。最初,他更多被看作一个狂热的爱好足球者,想转移在俄罗斯资产,逃避政治打击的亿万富豪。慢慢地,在媒体不断地挖掘报道中,越来越多关于这位俄罗斯年轻寡头的故事浮出水面。其中最重要、最引人关注的细节,是阿布如何在短期积累了巨额财富,以及他如何能在俄罗斯打击寡头的大环境下,靠拢普京,并保全下来,揣着巨额财富开始了在伦敦游刃有余的上流生活。
“看不见的手”左右政坛
1999年8月,普京初次当选俄罗斯总理,阿布拉莫维奇就已经实质性进入了俄罗斯政治交易圈。而普京搭建的第一个内阁,据说就征求过阿布的意见。任命普京为接班人的叶利钦,整个总统生涯都受制于俄罗斯国家杜马,于是1999年的杜马选举,将成为普京未来政治生命的风向标。团结党,一个全新政党,在绍伊古领导下出现,借助阿布拉莫维奇等人的财力和关系网支持,使该党在首都之外各地区扩大了团结党影响,并以对抗当时普京最大政敌、莫斯科市市长卢日科夫。
1999年12月19日的杜马选举日,团结党赢得23%支持率,仅次于共产党的24%。阿布和普京的政治联盟初战告捷。接下来次年初的总统竞选,又是普京和卢日科夫、普利马科夫之间的短兵相接。别列佐夫斯基仍是政坛健者,他当是也在力挺普京,不过扮演的角色,更是一个利用媒体力量,猛烈打击异己者普利马科夫。而阿布则成为了普京背后“看不见的手”。直到此时,俄罗斯政界才逐渐意识到了阿布莫维奇这个年轻寡头的影响力。
2000年3月总统大选后,普京开始了打击寡头的行动。在一次极为重要的会议上,普京召集30多名寡头,责令他们不再参与政治,必须按照国家法规纳税,不许利用政治关系牟取经济利益。在这次会议之前,普京已通过拘捕传媒寡头古辛斯基提醒了与会者。但在这次清理寡头会议上,阿布并没有被勒令出席。对不听劝告的寡头清理行动快如闪电。尤科斯石油公司总裁霍多尔科夫斯基锒铛入狱。别列佐夫斯基出逃瑞士,后来辗转在英国获得政治庇护。古辛斯基则跑去西班牙、希腊,后来是以色列。
就在寡头们被快速打压的同时,阿布拉莫维奇则开始了万里之外的楚科奇自治区的政治生涯。1999年他顺利当选该自治区的杜马议员,2000年成为该自治区州长。他以个人巨大的财富,先后投入13亿美元到西伯利亚这块极其贫瘠恶劣的土壤上,帮助当地人极大地提高了生活水平,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也因为此,被普京在2005年继续任命为州长。
用巨额回馈安抚杀心
一个坐拥亿万财富的寡头,在一个全体仇视寡头的社会注定如坐针毡,哪怕普京和他已是朋友,对他的才能欣赏有加,阿布也不得不为自己安排退路。2003年夏天,阿布在对各欧洲足球俱乐部几番考察后,收购了英超切尔西(微博)俱乐部,并开始彻底移居到英国。突然成为富甲一方的足球俱乐部老板,使他很快被放在聚光灯之下,于是切尔西球迷的欢呼声和俄罗斯公众的叫骂声响成一片,成为2003年夏天足坛的一大主题。
随后阿布对切尔西投入了巨额转会费,同时买游艇、购别墅、买豪车,都在媒体的聚焦之下,有传闻称,阿布曾将一艘价值5000万美元的游艇转交普京使用。在继续维系和普京的关系同时,阿布也没忘花钱去平衡俄罗斯公众对他的愤怒。
对俄罗斯足球青年项目提供1500万美元的赞助,帮助莫斯科中央陆军俱乐部修建一个全新现代化球场,又让西伯利亚石油公司和莫斯科中央陆军签订3年每年1800万美元的赞助协议。为俄罗斯国家队请来希丁克,并独立承担荷兰人的高额年薪。这些慷慨解囊,以及希丁克带领俄罗斯队闯入2008年欧洲杯四强,多少抚平了一些俄罗斯球迷的愤怒,更让热爱足球的普京感到轻松。而每次在普京要求阿布“回馈”社会时,阿布都接受。2010年,在俄罗斯成功申办2018年世界杯,阿布在普京的点拨下,再次表示将对世界杯场地的建设进行赞助。
同样在英国,切尔西老板也广结新朋。全世界最神秘的金融帝国当家人罗斯柴尔德勋爵,其子小罗斯柴尔德,老勋爵的密友包括查尔斯王子关系都十分不错。在斯坦福桥主席包厢里也经常出现商业巨贾、社会名流。较莫斯科而言,伦敦的斯坦福桥,在一个相对更自由宽松的社会环境中,阿布网罗了许多新的社会关系。但阿布的特殊身份,以及和普京的关系,使他始终更像是晃荡在英国上层社会的俄罗斯符号。阿布是俄罗斯人,不是英国人,这是英国人和俄罗斯人的共识。
巧合的是,作为另外一名在英国知名度极高的俄罗斯人别列佐夫斯基,却一直是普京的敌人。普京的敌人和普京的朋友在英国打起经济官司,结果如何,拭目以待。
两大寡头只是马前小卒
两名俄罗斯寡头之间的民事官司,由于特殊的背景和纠纷,实际上多少已成为一起牵扯俄罗斯和英国当局的政治官司。官司进行下去,英国法院需要更多调查,需要更多取证,可能将叶利钦时代、甚至普京早年一些事情的盖子在媒体面前再度揭开,俄罗斯当局不可能愿意看到这一局面。
此外,别列佐夫斯基多次公开表态反对普京,并一直给反普京的势力提供资金支持。如果别列佐夫斯基胜诉,则意味着英国政府变相支持了在英国反对普京政府的势力,可能因此进一步影响本已不佳的俄英关系。近年来,俄英两国关系深受利特维年科间谍案、南奥塞梯冲突、英国文化委员会在俄境内的活动等问题的影响,政治矛盾异常尖锐。
对阿布有利的局面显而易见。今年9月12日,英国首相卡梅伦应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邀请,对俄罗斯进行了一次访问,虽然出访时间只有一天,收获也不甚了了,但俄英试图修复关系的意图已经显现。在英国国内面临巨大失业压力和债务压力的经济困局下,希望在金融贸易领域和手上持有超过5000亿美元外汇储备的俄罗斯扩大合作,以期部分缓解国内困境,是英国政府上策选择。即使英国政府不会答应引渡别列佐夫斯基,但两国绝不会因为一场普通的经济官司,而影响到国家战略。
此外,不久前在统一俄罗斯党第十二次党代会上,现任总统梅德韦杰夫已明确表示,普京将代表统一俄罗斯党竞选下届总统。而作为占据俄杜马绝对多数席位的政党统一俄罗斯的候选人,只要今年年底的杜马选取中,统一俄罗斯取得2/3以上席位,普京当选下一届俄总统则毫无悬念。
或许在这个时候,英国法庭开庭审判别列佐夫斯基的官司,就是针对俄罗斯玩弄政治砝码的意图,希望借此增加和俄罗斯谈判筹码。
两位寡头,以及流入他们手中的苏联财富如何分配,或许阿布说了不算,别列佐夫斯基说了不算,最后还是由国家与国家之间,当权者与当权者之间的博弈决定。对于阿布来说,他的胜算永远是,和普京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