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讨薪照片
1月9日亚洲杯,中国队2比0赢下科威特。看完比赛,随天津泰达在塞浦路斯集训的吴伟安发了一条微博:“中国队2比0赢,杨智零封对手。回想起当初我们差点无球可踢,解散时我们身无分文烂身闯天地,现在你却是国家队无可替代的NO.1。大哥你是知道的,曾经的三巨头杨智现在在事业的巅峰,恒大吴坪枫从巅峰慢慢往下走,泰达核心(幻想)我以为正往山上走,谁知却已在下山半坡中,广东的骄傲一定要继续往前走。” 吴伟安还把当年在科健队时全队一起讨薪的照片放在了微博上。 一条微博又引起了“雄鹰三杰”的往事。在三水集训的吴坪枫与记者聊天后,马上又在自己的微博上写下感慨:没想到还有记者对深圳科健的事情感兴趣,也许是因为吴伟安的那张有点“悲壮”的照片吧。一中午都没睡着,脑子全是七年前的那一幕,我只想问一句:当年一起‘农民起义’的兄弟们你们过得怎么样?” 记者白国华报道 从广东省体校足球小班到乙级的广东博力能队,再到中甲的广东雄鹰、深圳科健,当年的“雄鹰三杰”吴伟安、吴坪枫和杨智仍然为他们的梦想而努力,而他们十几年的兄弟情谊,未完,待续……
睡在上下铺的兄弟
1996年,吴伟安来省体校报到,他睡上铺,他的下铺就是那个黑黑的小个子——吴坪枫。
1995年,原属于广东省人民体育场训练队的12岁门将杨智被上调至位于水荫路的广东省体校足球小班。这个班是为了2001年在广东省举行的九运会而准备的,也就是说,本来属于非奥运年龄段的杨智被破格提升了。
报到的时候,他看到一个黑黑的、矮矮的小个子,他心里在嘀咕:“长得这么矮,像踢球的吗?”而这个小个子也盯着这个身高已经超过1.6米、却比自己小两岁的小孩,也在嘀咕:“长得这么白,像踢球的吗?”
这个小个子就是吴坪枫,他和杨智认识的时间要比吴伟安早。1995年,吴伟安还在广州队,后来吴伟安被市队刷了下来,但幸运的是,广东省体校接纳了他。
1996年,吴伟安来省体校报到,报到的第一天,他被领到宿舍,他睡上铺,他的下铺就是那个黑黑的小个子,吴坪枫。
吴坪枫看着这个睡在他上铺的兄弟,比量了一下,高,还是比他高得多。
吴伟安一直很内向,但其实他最有优势,吴伟安祖籍梅县丙村,五岁时随父母迁居广州,父母在家都说客家话,所以,广州话、客家话都算是吴伟安的母语。他们那一支队伍,有10个梅县球员,客家话简直是队里的第一通用语言,吴伟安在这样的环境里如鱼得水——但是,内向是天性。
吴坪枫觉得吴伟安可能是个闷骚型的人,当然这可能和年龄阅历的增加有关系,现在两个人通过微博交流,吴坪枫对吴伟安的评价是:“很有文采。”而杨智,则一直是洒脱型,尤其喜欢在场上大喊大叫,当年的一名中卫队员说,和杨智第一次打比赛的时候,没想到这个比他们小两岁的小弟简直像个大号的苍蝇,他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嗡嗡直响,以至于他真想找个苍蝇拍来拍死他。
杨智声音的分贝随着年龄与日俱增,2003年他们第一次打中甲联赛的时候主场在广州花都,于是,很多人第一次见识到了杨智满场“大喇叭”的功力,那时候,对于刚刚看这批队员踢球的人来说,杨智的声音比起他的球技更加让人印象深刻。
相识至今,一晃十四五年过去了,那批队员现在只剩下了杨智、吴坪枫和吴伟安三个被人记得起的名字,江苏舜天还有李炽,广东日之泉还有门将李伟军,但是李伟军说,今年也可能不踢了。
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一些教练的眼光,例如他们的启蒙教练郑良耀,他早就认定,这三个队员将是最有出息的,所以在训练的时候,这三个人被踢屁股的次数是最少的。
那些青葱岁月
吴坪枫读书成绩最好被分在了甲班(即是快班),吴伟安则被分在了乙班,而杨智因为小两岁,所以比二吴低两个年级。
他们当年训练的地方在水荫路十九路军纪念碑附近,他们的足球场旁边又是一个高大的伞塔,那是跳伞运动员用来训练用的。
跳伞运动员专注于天空,而杨智他们属于绿地。杨智他们是小班,上面还有大班、中班,大班杰出者如李海强,当时已经去广东宏远报到,教练们至少还有一个就近的榜样去激励这些十四五岁的小朋友们去努力。
训练条件不怎么样,场地一般,宿舍条件也一般。一到夏天的晚上,这帮小队员们便开始调皮捣蛋。宿舍没有空调,只有老掉牙的吊扇在咿咿呀呀地响,房间又没有电视,只能依靠聊天或者打牌去消磨时间。
教练十点半查房,先听,看看哪个房间还有说话声,再看,看看哪个房间还漏出点余光,因为十点半熄灯没有电,队员们点蜡烛去打牌——被抓住了,那就全宿舍一起去跑楼梯吧。
吴坪枫、吴伟安他们之间的感觉,至少有一部分是因为一起跑楼梯而增加的,而他们的默契,有一半是因为搭档打拖拉机而融合的。打拖拉机的时候,输的人要去买饮料,二吴经常是赢家,但他们不是被认为有默契,而是因为他们牌太好,这属于无法解释的东西,只有他们配搭在一起,那些好牌就像他们家里的亲戚频频造访。
这是他们最流行的休闲方式,要想看电视,那就得到食堂,那里有公用电视,当晚上确实没事而且有精彩球赛的时候,他们才有可能在一起观摩学习。但星期三晚例外,因为他们需要上晚自习——虽然是省体校的队员,但是他们每天早上上文化课,下午训练,正常的考试也存在,语文、数学、英语、政治、物理、化学,这是他们当年的六门课。
让吴坪枫至今觉得骄傲的是,他被分在了甲班 (即是快班),班上有20多个人(整个省体校所有项目的队员都按年龄进行分班),而吴伟安则被分在了乙班。每当考试的时候,吴坪枫就会接到他的同班同学不少的请求:“考试的时候,记得让我看一下!”可怜的吴伟安,虽然他的好朋友吴坪枫成绩出众,但是身处不同班级,连这个“帮忙”的请求都没法提。而杨智,因为小两岁,所以比二吴低两个年级,那就只能自己救自己了。
吴坪枫成绩出众,是因为他的基础本来就好,在初二的时候从中山的学校转到省体校,文化课的老师一看他的成绩想也没想就让他进入了甲班。在进了省体校以后,吴坪枫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以后会成为职业球员,他的最大梦想,就是以后进入体院读书或者以后凭借足球的特长成为大企业的一名员工。
三个人的想法都差不多,尤其是进入1999年以后,当年广东宏远被卖到了青岛,广东连一支龙头队伍都没有了,他们长大以后,往哪里输送?
1999年宏远被卖掉以后,这批队员第一次碰到了成长中的忧虑,教练经常用来鞭策他们的李海强,转眼就已经成为了一名“外地球员”。而他们当年训练的地方,在基地整体迁移到广州竹料以后,很快另作他用,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家高级会所。
一起睡大巴走廊
二吴因为已经入选了国奥队,所以薪水最高,一个月9000元左右,而杨智比他们低两三千。
2001年,他们的比赛空前增多,为了九运会,他们先踢了一届乙级联赛,但是成绩很差。九运会上,广东队获得第四名,不过不失。决定这支队伍的生死存亡时刻在2002年,九运会的历史任务已经完成,如果2002年他们冲不上甲B,那么这支队伍就真的要完蛋了。
幸好他们冲上来了。2003年他们以“广东雄鹰”为名打甲B,2004赛季的中甲,深圳科健的老板郝建学成为了这支球队的老板,他挽救了这支队伍的命运,但是,其后谁也没有想到,最后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决裂,因为欠薪,2004年底,深圳科健的队员集体讨薪成为一场“行为艺术”。
如果那段日子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印象最深刻的话,那么客场打湖南的那场比赛必定首当其冲。那场比赛,他们从深圳坐大巴出发,花费12个小时,困了的时候,吴伟安、吴坪枫和杨智他们就直接地睡在了大巴的走廊上。有人睡觉,有人拍照,现在吴坪枫和吴伟安都保留着当时的照片——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对手湖南湘军当时也好不了多少,他们同样因为欠钱,最后主教练米罗西只好让队员们在走廊里练力量。
被拖欠的薪水里面,二吴是被拖欠最多的,因为他们已经入选了国奥队,所以薪水最高,一个月9000元左右,而杨智比他们低两三千。他们那年在讨薪之前,老板只给他们发了三个月工资,奖金分文没发,最后通过媒体曝光以后,队员们都拿到了剩下的一半薪水,吴坪枫和吴伟安拿到了六七万左右,这就是队中收入最高的球员了。
杨智当时的名声没有二吴响,但是二吴对他充满了信心,吴坪枫对吴伟安说:“他以后一定是中国的国门。”吴伟安每次都表示同意。
无论是基本技术还是心理素质,杨智在科健的时候都表现得极为出色,用吴坪枫的话说:“某一天如果杨智特别HIGH,那就证明我们在训练中都进不了球。”
技术扎实,心理放松,当年把杨智破格提拔的确是有道理的,从这一点上说,杨智有点幸运,起初为这支队伍把门的是和吴坪枫一起由中山调到省体校的一名队友,可惜吴坪枫的这位队友最终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队伍而给杨智留下了一丝机会。
两个人当年的聊天现在变成了现实,而且他们都承认,三个人中,现在还是杨智的成就最高,而且吴坪枫特别证明,如果杨智不踢门将,完全可以成为很好的前锋。
论速度,杨智百米速度11秒7,吴坪枫百米速度12秒刚过 (吴坪枫30米速度极快,但100米不是他的强项),吴伟安的成绩,则连提都不好意思提,加上杨智的身高和爆发力,脚法也不错,所以他们训练的时候,杨智经常去客串前锋,一点问题也没有。
杨智在2003年与广州香雪的德比大战中曾经兴奋过度,接到回传球后过人,结果被对方断下打空门得手,这是件糗事,结束后被当时的主教练王宝山狠狠地修理了一顿:“你还真以为你是个前锋啊!”
兄弟情谊尽在不言中
在天津,吴坪枫和吴伟安赛场相见,两人傻笑;在北京,杨智一把抱起了吴坪枫。
从2004年底到2005年初,深圳科健的解散传了三个月之后终于成为现实,也是三人分道扬镳之时。
当年的省港杯,三人和广州队的戴宪荣是队中的四名超龄球员,第二回合在香港打完,杨智从香港直飞北京,吴伟安则从香港直飞天津,临走之时,两个人对吴坪枫说:“如果你实在不踢了,日后有什么需要,你就说吧。”
处于迷茫之中的吴坪枫最终去了江苏三年,2007年底吴坪枫决定加盟刚刚冲超的广药后,两个人分别打来电话,内容一致:“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在客场看到你了。”
2008年,在天津,吴坪枫和吴伟安赛场相见,两人傻笑,在北京,杨智一把抱起了吴坪枫,那一刻,吴坪枫突然觉得,他们两个,比起分别的时候,不知道壮实了多少。
比起在中甲蹉跎了三年的吴坪枫,早早进入中超赛场的杨智和吴伟安在国家队的生涯要顺利得多,杨智在北京成为主力门将以后,很快晋升成为国门,现在是无可动摇的国家队一号门将,而吴伟安也曾经是国家队的常客。
三个人现在都已经当爹——杨智和二吴现在很难聚在一起,平时是联赛,放假的时候杨智必须参加国家队的集训,再有点时间,还必须山东和北京两头跑,因为杨智的太太是山东人。吴伟安和吴坪枫有时候还能碰在一起,因为吴伟安的家在广州。
其实在2010年初的时候,吴伟安差点回来广州,可惜的是,当时正是广州队刚刚降级,处于动荡之时,充当吴伟安和广州足球之间热线联络员的吴坪枫最后收到吴伟安一句话:“对不起了,两家好像没谈妥,我回不来了。”
三个人再没有在一起效力的机会了,最近三个人一起碰头还是在2008年底杨智的婚礼上,伴郎是吴伟安,而抢得花球的却是最矮的吴坪枫;2009年11月,同一个月,二吴分别成婚,因为婚期太近,按照广东风俗,两人互不出席双方婚礼。
吴坪枫和吴伟安有一个著名的绰号,那就是杰瑞鼠和汤姆猫,那是因为他们一起入选沈祥福国奥队的时候,两个广东人形影不离,说着别人听不懂的粤语,一个高,一个矮,于是国奥的队友们就给他们起了这两个绰号。
和动画片里一样,汤姆猫是经常被杰瑞鼠欺负的,吴伟安解释过:“我不够他打啊,他很有劲的。”这个不是开玩笑,2003年王宝山接手当时的广东雄鹰以后,给队员们做过力量测试,当时的吴伟安深蹲举重只有80公斤左右,而吴坪枫大概在100公斤左右,而与他们同年龄的一些外地球员,在他们当时的年纪,一般都可以达到120公斤到130公斤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