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德小将无缘留洋内幕 塞国曾认定他不逊中村俊辅
李春郁试训塞尔维亚
特约撰稿金焱 小李要去欧洲挑战足球运气了，说起来是第三次。第一次非常轰动，那是留洋大热的年代，足球被加温到100度，大家看着这锅水气泡上升，然后再破灭。小李那次去了费耶诺德，后来知道费耶诺德想引进他，但是不想付一分钱转会费，结果可想而知。第二次在埃因霍温，套用朝鲜战争美军总参谋长布莱德雷上将的话，等于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选择了一次错误的试训。”可能有前两次扯虎皮作大旗教训，这一次小李去欧洲，低调得不能低调。
小李没说那边的训练情况，塞尔维亚经纪人达科却喜讯不断。他反馈的信息是伏伊伏丁那队主教练老彼德非常喜欢这个脚法出众的球员，达科把李春郁扔到伏队后，就开车到滑雪圣地度假，因为他答应儿女，这个星期一定把工作扔到一边。按照他的理解，李春郁住在诺维萨德市伏伊伏丁那营地里，一切有球队管，生活就不用操心了。从小李的短信里，我意识到存在的危机，语言障碍已经横亘在他的面前。当我输完最后一瓶叫不上名字的“杀菌剂”后，1月10日急匆匆飞到贝尔格莱德。
前长沙金德队主教练桑特拉奇已经在贝尔格莱德机场等候我，我喜欢叫他桑尼。走出机场，顿时感觉到塞尔维亚的冬天并不比北京逊色，桑尼开着那辆老款奔驰车，据说这车是在卡塔尔阿拉比俱乐部签约后，一位王子给他的见面礼。从机场到诺维萨德市需要一个小时，我不时提醒桑尼慢点开，已近晚上10点，路上灯光斑驳，我们需要把眼睛放大到极限，才能看清前面的路基。再加上路面结冰，我担心桑尼午夜时分如何驾车再返回贝尔格莱德。桑尼的车驶入伏伊伏丁那俱乐部营地，他指着旁边一排排别墅说：“看那儿，这些屋子少说100万欧元。”我真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诺维萨德的房价与老百姓收入太不成正比了，诺市老百姓平均收入300欧元，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富人阶屋。转念一想，小李有这样的富翁当邻居，却饿着肚子，也真够笨的。实际走出营地100米，就有个不小的超市，小李到了伏伊伏丁那五天，硬是没敢走出营地一步。用他的话说：“不懂当地话，也不懂英语，真怕走丢了。”次日我亲自品尝了伏队一日三餐。早餐只有牛奶、面包和果子酱，午餐就像小李说的那样，一块鸡排，一碗面条汤，几片烤面包和一根香蕉，晚餐则是一份三明治，东西不多，但是营养价值足够。球队管理萨沙说，凡是住队的球员均吃惯了，并没有谁感到饿。桑特拉奇到金德队第一天，就直言金德队每天吃的所谓大鱼大肉，更多是食物垃圾，它给教练带来了很多问题。小李短信说得邪乎，我这次带了10余包方便面，小李只吃了一袋，尔后他说：“一周下来，我的胃已经适应了。饿也只是第一周的事情。”
我们返回中国前，桑尼打来电话，电话里的声音特别低沉，当时他正发高烧，他说不能到机场送我们了，他感谢小李带给他的香烟，但病中的他已经感受不到烟丝带来的快乐。小李一直感到愧疚，2008年长沙金德队0比1输给山东，导致桑尼直接下课，那一场比赛他曾传出手术刀一样的单刀球，可惜年轻前锋没把握住，下半场山东队靠着差不多全场唯一机会进球。实际桑尼走后，小李也淡出了主力阵容，有时候连18人名单都无法进入，桑尼怜爱小李，否则他不会力荐小李到伏伊伏丁那队。
老彼德，这位红星大帅1月9日正式接手伏伊伏丁那队。上任第一天，他就带来了小李。老彼德在中国工作的日子里，小李还是个球童。他并不知道小李是何许人也，更多的介绍来自桑特拉奇。老彼德在上海申花与北京国安工作期间，我与他也仅是一面之缘，远谈不上深交。老彼德总是每天第一个赶到俱乐部，他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而是习惯喝着咖啡，把报纸快速浏览一遍。我非常想跟老彼德聊小李的话题，老彼德在我面前选择了少言寡语。
“我决定戒烟了。”这是小李来之前的承诺。伏伊伏丁那队一周大量训练课，小李已经没功夫思考香烟的味道。用他的话说：“训练每秒钟都要不停地思考，否则马上就形成二抢一或者三抢一。”小李努力适应着伏伊伏丁那队的踢球节奏。潘塔也告诉小李：“在欧洲踢球，教练从来不考虑队员训练态度问题，教练只考虑战术纪律。”七天下来，小李已经适应伏伊伏丁那队的训练。对于小李最重要的考试也来临，周六伏罗沃蒂纳队要迎战U17梯队。
与小李同期试训的还有来自格鲁吉亚和克罗地亚的球员。那天比赛前看得出这两名球员有点紧张，小李却满不在乎。球场还处于冰冻状态，场内冰渣四溅。伏伊伏丁那U17队丝毫没有童子军的慌张，在家长的助威声下，不停给一队老大哥施加压力。打开僵局人物还是小李的任意球，上半场他两记弧球线任意球，一粒造成克罗地亚试训前锋冲顶得分，一粒被送到横梁上。小李开始梳理伏伊伏丁那队的攻防系统，20分钟后，U17队只有招架之功，上半场伏伊伏丁那队2比0领先。下半场一队球员索性围绕着小李组织进攻，老彼德更是在场边大声喊着，“把球给李，给李”。最后比分5比1，差不多是小李的个人胜利。小李走下球场，对我来句：“还行吧。”
次日小李大幅图片登上了当地报纸版头。来得最早的老彼德指着报纸照片，跟自己助手米兰聊天。老彼德依然没有对小李做出评价。老彼德希望小李能参加四天后与匈牙利甲级联赛第五名佐洛埃格塞格热身赛。伏伊伏丁那队让小李签了一堆文件，他们再帮小李办土耳其签证。打完匈牙利球队，伏队就要到土耳其安塔利亚集训。以我的个人判断，小李转会已完成60%，剩下的工作就是谈转会细节。
果然这一天来了，技术总监拉迪说总经理要见我。总经理留着爱因斯坦头型，“爱因斯坦”只问了第一个问题，实际上谈话就结束了。他们希望以零转会引进李春郁，我说长沙金德与李春郁的合同还有一年结束，金德队不可能零转让李春郁。“爱因斯坦”与拉迪差不多一起摇头，没有零转让，大家已经没有谈判的基础。当晚小李听说如果想加盟伏队，必须实现零转让，没加思索说：“不行我卖房子，也要到这里踢球。这里足球环境是国内没法比的。”小李开始算计他家的房子值多少钱，他们老少三代住在沈阳城北一个筒子楼里。在长沙金德这么多年，只有2007年打上主力，一年的积蓄加上房子钱，实际离长沙金德心理价位还差了许多。我劝他放弃这个念头，“真要是卖了房子，你的奶奶、父母住在哪里，这么做对长辈是不公平的。”听完我的话，小李不吭声了。那天晚上小李让我请客，我们两人又到了潘塔请我们去过的咖啡厅，咖啡是苦的，放了多少糖，还是苦的。从咖啡厅走出来，小李掏出他手机，“这手机能拍DV，你信不信。”说着李春郁把手机对准自己，“我李春郁公元2009年1月17日在诺维萨德。”他这么自言自语拍了三分钟。
我没想到塞尔维亚人变脸真快，周三就要与沙勒勒斯基比赛，小李有点担心俱乐部会放弃他。他早晨怯生生地问老彼德，自己下午比赛用不用准备，老彼德肯定说他要上场。助理教练米兰把小李拉过来。米兰特别爱用战术盘讲解，没办法，他的英语水平仅限个别单词拼凑，我基本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小李凭着超强的悟性，一个劲地点头称是。米兰拍着小李的肩头说了一句我听得懂的词汇“SUPER”。
小李高兴地回去准备服装，刚换完服装，拉迪那张永远不开心的脸出现在我们面前，“今天你没有训练和比赛，一切都结束了，你可以回国了。”这是怎么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我马上去找老彼德，老彼德几乎不相信我的话，他说：“你等等，叫李先别走，我马上找技术总监。”等到中午，老彼德也没有回话，倒是达科跑来了，他说：“我们先走，我相信小李一定会加盟这支队伍。没问题，没问题。”我也不想呆在这里，去欣赏伏伊伏丁那忽然间的冷漠。行李很快装在达科的车上，小李坐在后排，达科的吉普刚一启动，小李万分留恋地望着窗外，伏伊伏丁那队员已经走出休息室，准备上场与佐洛埃格塞格队比赛。“李，没问题，我们十天以后就回来。”这回“没问题”是用中文说的，也是达科会的不多中文之一。我知道这仅是美好愿望，问题非常棘手，一切均卡在零转会上。我们的车还没到贝尔格莱德，拉迪的电话就跟来了。他说伏伊伏丁那队非常想引进小李，只是让他先回国，看能否弄成自由身。我恍然间明白了对手的真正用意。他们不让小李打佐洛埃格塞格比赛，是因为他们了解了小李的实力，怕他再有出彩的发挥，以至于无法在转会谈判中占据主动。这样做可以逼小李去找长沙金德，以便零转会到伏队。在诡谲难辩的转会市场里，拉迪绝对是高手。
小李回国后一段时间内，伏伊伏丁那队每天发出邮件，一直催问零转会的情况，这是无法办到的事情。小李最终没卖房子，他选择了沉默，留在长沙金德。小李在塞尔维亚的最后一天，接到过厨师老王的电话，老王希望能有这么一个踢球的沈阳老乡，他感觉自己脸上特有光。我离开塞尔维亚前，恰巧在机场碰到准备到安塔利亚伏队队员，米亚托维奇拉着我，大嗓门问：“喂，喂，金，李哪儿去了。”踢左后卫的乌干达人基奇托也是小李的朋友，他小声说：“我懂塞语，我听见教练说，小李弄不好就是第二个中村俊辅。伏伊伏丁那队没有钱，付不起转会费。”
周海滨以自由身去了小李当年想去，却没去成的埃因霍温。听到爆炸性新闻后，我给小李打电话：“听说了周海滨的事吧。”小李却说起另外一件事，“哎，你给我推荐的马拉多纳传记电影我看了，马拉多纳自己唱的那首歌挺真的，哪一天我也能唱一首我自己的歌。”
2月12日以后，伏伊伏丁那队再没有邮件发出，那天是塞尔维亚冬季转会截止日期。现在的小李心中仍对出国踢球很憧憬，他说这是一个球员的梦想，但在梦想实现之前，他会在长沙金德踏踏实实地踢，为球队赢得更多比赛和荣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