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2日国奥队在澳洲打最后一战的那夜,没有随队出征的杜伊“消失”了,两部手机关机让那晚等待他评价国家队最后胜利的记者们非常失望,少数得到相关信息的国脚甚至因此愤然,“这个时候他倒成了缩头乌龟”!23日开始记者试着联系杜伊,在发送短信之后不久记者收到了他的回复:“昨天我在飞机上,现在我在家里。”原来杜伊是利用这个难得的短暂假期飞回了他在塞尔维亚的家,这是他的回避和胆怯吗?24日晚,在塞尔维亚家中远离了指责和谩骂的杜伊平静地和记者聊起国家队和国奥队,聊起他的“罪状”和未来。
他们都问“你干了什么”……
《足球》:怎么突然回家休假了?是为了逃避中国舆论的指责和批评吗?
杜伊:不是,我只是觉得最近身体不适,心情也比较压抑,所以希望用亲情来来帮助我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其实我很理解中国媒体和球迷的心情,骂得越狠,说明大家对于足球的爱也就越深。我又何尝不希望自己成为中国球迷心目中的英雄呢?可是我没有做到。全世界的球迷和媒体面对一个失败的教练都是这样的方式,既然选择了做足球教练,就要有承受一切指责的心理准备。所以没什么可躲的。
您能判断一下您现在承受的是什么样的压力,面临的是什么局面吗?
我当然知道!这些天,我在中国的塞尔维亚朋友、我的经纪人、甚至我在塞尔维亚的朋友,都纷纷给我打电话问我同一个问题:“杜亚,你究竟对国家队的队员做了什么?他们为什么如此恨你!”这让我明白,我面临的局面,那就是,似乎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了毁掉中国足球的罪人。
那么您怎么回答关心这些追问?
我告诉我的朋友,我对此很遗憾!但我没有理由毁掉中国足球。我愿意接手这个球队,也是出于帮助中国足球的良好愿望,而且如果我接手中国队的时候中国足球正在巅峰时刻,那么说我毁灭了中国足球我无话可说,可是当初福拉多接手中国队、我到国家队执教的时段,国家队是处于什么大环境下大家也应该是清楚的啊,现在把责任归结于某一个人,这是否公平呢?
很多国脚都在失利后表达了对您战术的不理解,也对你的工作提出了很多质疑,您想要辩驳什么吗?
我知道辩解只能造成更多的麻烦!但有些指责也让我委屈,比如说我不和队员和中方交流。我要说的是,实际上我也觉得我和国家队的管理层和队员互动少,我甚至觉得很孤独。我在国奥队只要一开口甚至一个眼神,李领队、宿、萨沙、米西奇他们就会知道我的想法,我们太熟悉彼此了。但在国家队我们没这么熟悉,在我到队前,中方已经有了一套自己成熟的工作模式,队员也早就有了他们的方式,人员框架都是确定的,我没有理由去改变,我只能尽量去适应。所以我们之间礼节性的交流是有的,有针对性的探讨不多。没有人告诉我有队员不理解我的战术,因为我在国奥队就是用这样结合实际训练边练习边讲解的方式取得好的效果的,我真的没有察觉到国家队的老队员反而不适应,如果身边有一个人跟我说这样的情况,我会按照他们需要的方式去让他们明白的。不过从整个的预选赛过程来看,我并不认为国家队是输在对于战术的不理解上。
我犯的最大错误是……
是什么导致失败,并且如此彻底,您认为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是什么呢?
现在纠缠这些还有意思吗?对于整个失败过程中的一些细节和真相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永无休止的辩解只会增加对我的反感,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国奥队的士气。其实我也十分痛恨我自己,因为我的确犯了一个最不可饶恕的错误!要是我当初在拒绝接手国家队的问题上态度再强硬些,甚至为此不惜放弃国奥队,那么今天就不是这种局面!可惜,时光不能倒流,昔日无法重来。
那您当初为什么不强硬拒绝到底呢?是不是还存在着幻想或者像传言中说的那样您有私心?
从我第一次带队打亚运会、到土伦杯、再到南非八国赛,这一路走来,我的心一直深深地被感动着。我很自豪,我在为一个伟大的民族效劳。记得是在我经历了南非八国赛惨败后,大多数中国媒体和球迷都对我选择了宽容和理解,非常理智地看待国奥队的成绩,而且人们对于我做出的一点点工作就给予了很高的肯定。我不认为自己是中国足球的救世主,也没有因此忘乎所以认为自己能够拯救整个在危机边缘挣扎的中国足球,所以我一开始就严词拒绝了在奥运前接手国家队。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世界杯预选赛的临近,我觉得如果自己再拒绝就是无情,辜负了大家的信任,所以我硬着头皮接下来了。
是不是后来经历的一切和你的预期有很大不同?
足协把两支队伍都交给我,说明是对我工作能力的肯定和信任,但是我显然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太低估了局面的复杂。我认为有福拉多帮忙,我们可以渡过这个难关。可是实际情况远远比我预计的要复杂和困难,我把执教国奥队取得好成绩的训练模式复制到国家队来却行不通,我甚至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摸索如何带好国家队,一切就结束了。
在国奥我要改变……
27日国奥队就要开始最后的集训和冲刺了,其实大家最担心的是您在国家队的种种负面影响会不会继续蔓延到国奥队里面来?您有这个担心吗?
负面影响肯定会有,毕竟能否进军世界杯也关系到国奥队员的前途和未来。但我不认为我在国家队的遭遇会影响到我跟国奥队员之间的感情,因为我跟国奥队相处是经过了考验的。在国家队效力过的国奥队员,应该十分清楚我在整个预选赛过程中的处境,只要是有正常思维即便不同情我,也没有理由怀疑和指责我。
没有去过国家队的队员,他们会选择相信他们认识的真实的我而不是传说中的那个我。我不否认会有个别的特例,但是我更愿意相信我亲手带过和建立起来的这个团队、相信每个像我家人一样的助手们和队员。
一旦国家队的超龄球员也将在沈阳归队参加集训,在澳洲最后一战,他们都经历了极度伤感,您如何安抚他们?调动他们?您不担心他们的状态和对您的态度吗?
我想我会用行动告诉他们,我是一个真正的职业教练,同时我选择相信他们,相信他们是为了奥运会为了中国足球的大局来帮助国奥队的。他们对我是否还有质疑我不去猜了,媒体也不要把这样那样的猜测加在他们的头上,否则对他们和国奥队未来一起奋斗的前景非常不利。
经历过在国家队的惨败,您觉得回归国奥有什么要借鉴和改变的吗?
在经历了国家队的失败后,我觉得能有国奥队上下一心对我的接纳和理解弥足珍贵,如果非要让我说出从国家队吸取什么教训的话,那我会说,我要更加主动地去展示我对他们的关爱和真心,因为我骨子里是个很内向的人,但是到了中国之后我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在国家队期间我也许自我表露得不够,以至于很多球员对我有误解,虽然在国奥队大家都对我很了解,但我还是要防止给人制造我们彼此之间猜忌和嫌隙的机会。我回到球队的第一天我就大声地告诉我的队员“我爱你们!”我心里的确是很爱他们,也非常想念他们,所以我就说了,虽然有些肉麻,但的确出自我的真心。
我想和谢主席说……
你似乎在国奥队这边相当有信心?
是的,我这样认为,我并不认为我在国奥队身上有什么值得大家那么多质疑和憎恨的理由。国奥队不是国家队,相信我,我不会轻易地就让国家队的教训在这里再度上演。我现在不敢说国奥队有多么完美,因为我这大半年的时间基本上没有怎么好好地带过这支队伍,但是我有信心,因为我了解我的球员,但是我不够了解国家队员,这些国奥队员谁喜欢和谁住在一起,谁在国奥队里闹过什么笑话犯过什么错误,因为什么被我批评过和原谅过,包括他们的外号,都是我亲自取的。我在国家队能够跟队员们一起分享的过去几乎为零,我很理解国家队的队员为何对我如此的误解,因为我们之间没有过去,没有共同连接和维系我们感情的纽带,但是在国奥队里有,我们有属于我们彼此的故事和回忆,这一切,都将有助于我们去营造共同战胜困难的勇气。还有一点非常非常关键,就是我有一个非常好的工作团队,这是我最大的安慰。
谢亚龙主席在接受我们记者采访的时候表示,他要在您回国后集训开始的时候和您深谈一次,您也有很多话要和他说吧?
我也希望跟谢好好沟通一下,我也会非常虚心接受他的建议,如果是必须要纠正才能有利于工作的,我一定会改。如果是对于我本身的一种误解,我也会解释清楚。我想亲口告诉谢,我不会忘记我来中国的真正目标,我会继续带好这支队。
在即将带领国奥进入新的开始的时候,想对批评您的媒体和球迷、球员说什么吗?
在我看来,现在还不是“声讨”和“处置”我的最佳时间,我绝不甘心大家就此对我做出评判。如果可以,请多些耐心,在奥运会后再来评价我也不迟。对国家队我承认到最后我也没能彻底掌握,我错误地估计了形势,所以请不要以此来给我做终结。相反国奥这个队伍是我用了一年多的心血一点点建立起来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些孩子,所以我对国奥队有信心,也请大家在奥运会后再来重新审视我吧,这样也许才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