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方面,美国足球都在向世界足球中心努力靠拢。6月底金杯赛,能够容纳9万观众的洛杉矶玫瑰碗拥进93420名观众,这本该是温布利、诺坎普才能出现的盛景。美国队先赢后输在家门口失杯引得球迷闹事,迫使足协随后向球迷推广“尊重运动”,规范球场秩序,这听起来又像是英超的故事。在“世界的中心”好像与世无争的美国足球逐渐迷上足球部落主义的血腥味,近在咫尺的墨西哥成为其在中北美洲德比“死敌”。也就是那场失利,敲响布拉德利下课铃。克林斯曼赶在美国队8月10日在费城和墨西哥热身前履新,则顺理成章地,成为美国足球向主流迈进的又一标志。
在欧洲人看来,美国足球一直以来自蛮荒之地的挑战者角色存在:缺乏顶级技战术思路,莫说滋养革命性思维,缺乏完善的青少年培养机制,缺乏足球文化氛围和球迷忠诚度。但热爱体育心态开阔的美国人过去做的和现在正在做的,都是在尽力弥补差距。
美国大联盟1993年成立,1996年开打。联盟创建初使用过90分钟用倒计时、平局时刻35码单刀球决胜、金球模式等自以为能吸引美国观众的方式,最终在新老球迷用脚投票下,其赛制回归欧洲足球正统。数年之后,美国足协邀葡萄牙人奎罗斯为美国足球发展撰写一份113页、名为“2010计划”的美国足球发展纲要,在该计划授意下,佛罗里达建起的足球精英训练基地在全美选拔40名15-17岁年龄段的青少年进行封训。进入新世纪,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教授古拉蒂成为美国足协主席后组织成立“发展学院”,整合全美77家青少年足球俱乐部资源,计划细化到设置青少年每年比赛场次(不低于30场),而包括前国脚雷纳在内的一批专业人士成为顾问,负责建立6至12岁的青少年足球梯队和教练培养。
奎罗斯计划让美国足球发展一度还充满举国体制的急功近利思维(仅收获比斯利和多诺万两位人才),古拉蒂的做法则更向足球发展的核心靠拢。从前者到后者,美国人在自己的玩法中尝试加入的欧洲足球思维比重不断加大,最终目标则是为职业球队建立完备的青训机制,让其具备造血功能,让美国足球输出品从多诺万、邓普西开始,而且不限于此。
在用欧洲人理论不断充实自己的玩法之下,美国足球2年前战胜西班牙,国际排名一度上升到前十,连续参与世界杯。因潜在球迷数量稳步增加,雄厚市场支持和多种族人才优势,美国足球根基已然不薄,克林斯曼的到来,为其发展打开又一扇门。
选定克林斯曼前,古拉蒂的选帅名单上一度包括埃里克森、贝尼特斯、贝尔萨、范加尔、多纳多尼等各国名帅。美国足球发展的起步就是明星开路。从1970年代的北美足球联赛招来贝利、尤西比奥、克鲁伊夫、贝肯鲍尔等传奇巨星,到如今吸引贝克汉姆、亨利等欧洲球星漂洋过海,北美足球近40年发展前后,始终都在借助明星力量,帮忙把国人从商品消费者改造成足球追随者,实现足球文化稳步植根。而由将而帅地引进“外援”,则更是其发展思路的一大突破。
克林斯曼入主美军,必将带去其丰富的欧洲足球实战经验。他培育和选拔一代德国青训力量时的宝贵经验,也必将让美国人如获至宝。而利用其在欧洲的名声和人脉,美国足球的国际交往将大幅度加强。虽离顶尖足球水平还有一段距离,但美国足球专业人士对欧洲足球相当熟悉。他们研究卡佩罗和里皮的执教策略和为帅风格,分析加图索和鲁尼的对整队士气的提升作用。他们也怀疑:唯教练马首是瞻的欧洲足球文化,能否说服自由散漫惯了的美国球员唯命是从?至少,有这样的周详考虑和心理准备,一旦欧洲足坛名流和“扬基”脾性发生冲撞,国家队的发展也将有望不陷入僵局。
布拉德利性格坚韧,做事低调,但缺乏明星光环,不是美国人热衷的拉拉队长。他没有克林斯曼横跨欧洲建立的足球地位,更不用说和后者比较国际知名度。《纽约时报》说:他(克林斯曼)的足球有性感之名,这意味着吸引力。“这对还处于实验室阶段的美国足球发展来说无疑是很有建设性意义的。”克林斯曼在南加州有住所,懂多种语言,用起英文俚语也不弱。无论从个人形象还是进攻型打法思路,克林斯曼的做派都更为国际化,更有流行潜质。借助这个德国人,美国足球有望摘掉故旧的欧陆身体力量打法帽子,转而向细腻风格挺进。一切能流行起来的足球都是好看的足球。培养一种好看的球风,将增加美国足球品牌的软实力。
对处于金字塔顶的欧洲足球,美国人至今将其称作“那个世界”。这并非是他们在足球事务上依然充溢大国沙文主义,反倒表现出其谦逊的一面,“那里的教练真正地懂得这项体育运作的原理”。对本国吸引欧洲足球名帅的能力,美国人倒挺有信心。国际足球名人在美国这里可以比在欧洲更自由地生活。在南加州也有住所的莫里尼奥说过希望以后让孩子到美国念大学,“毫无疑问,莫里尼奥这次将带着巨大兴趣,关注克林斯曼在美国的执教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