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级对于阿根廷财力最雄厚的河床意味着什么?电视转播费收入将从530万欧元剧降到60万欧元,与此同时锐减的还有赞助收入:包括每年330万欧元的Adidas合同,175万欧元的巴西石油公司胸前广告,40万欧元的Tramontina肩袖广告都将减半,政府每年通过“足球为人人”项目资助的280万欧元将减至90万……不计算票房和卖人收入,河床为降级付出的损失就高达930万欧元,几乎也是河床原本收入的65%!
然而,区区千万欧元级的损失已足以毁掉阿根廷最大的豪门,这已证明阿根廷足球环境已恶劣到何种境地。
事实上,河床降级不仅是这家百年豪门的悲剧,更是阿根廷足球所背靠的阿根廷社会和经济现状的悲剧。
10年天堂地狱间
20世纪上半叶,阿根廷号称世界粮仓,布宜诺斯艾利斯自诩西半球巴黎。绰号“百万富翁”的河床在1930年代就能花费相当于2.3万镑的创纪录天价从老虎队购买前锋费雷拉,而且都是用金条支付。要知道,在欧洲直到1960年代才堪堪达到河床30年前的标准。尽管随后40年欧洲经济已远远超过阿根廷,到20世纪末时代,阿根廷足球经济仍是拉美第一。
21世纪初,同受金融危机重创的巴西和阿根廷经济状况并无太大差异——河床甚至还能因每年有超过3000万欧元卖人收入,营业额高居南美榜首,那也是河床最巅峰的时代。然而,10年后已进入“金砖国家”之列的巴西,俨然是整个拉美的龙头,2010年巴西联赛头号豪门科林蒂安营业额突破9000万欧元,即便在欧洲也能列入二线豪门之列。愉港国际、圣保罗、帕尔梅拉斯、弗拉门戈、桑托斯、格雷米奥、克鲁塞罗都突破了4000万,而总收入已萎缩到2000万欧元的河床,在巴西联赛都只能排名在13名之外,与博塔弗戈、阿法伊等中下游球会为伍。
巴西与阿根廷的直接对比,更凸显阿根廷经济为足球世界带来的困窘。2010年河床已累积亏损3700万欧元,仅是2009/10赛季就亏损1360万欧元。阿根廷其他球会的亏损状况也不乐观,独立亏损2460万,竞技亏损1800万,博卡青年亏损1660万欧元,圣洛伦索亏损1640万,传统五大豪门合计亏损额已突破1.1亿欧元——这已几乎是阿根廷联赛20支球会的全部收入总和。债务方面,阿根廷联赛的表现更是灾难性的:河床债务总额已高达4770万欧元,超过球会总收入2倍,阿根廷联赛球会债务总额突破2亿欧元。
阿根廷联赛的整体经济下滑,最直观的反映也来自球市。经过21世纪初的经济危机,五大豪门开始大肆出售球星套现。但当2007/08赛季后五大豪门彻底被榨干,阿根廷第1次出现其他中小球会的卖人收入超过五大豪门。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分水岭,意味着阿根廷球员市场已贫瘠到需要欧洲球会将注意力转移到像拉努斯、班菲尔德这样的小球会身上。过去3个赛季,阿根廷球市再未出现过千万级的交易。上赛季,传统五大豪门从出售球员交易中仅收获2900万欧元,而其他15支小球会却录得7600万欧元的收入。
对于足球世界而言,经济危机直接影响的是赖以生存的广告市场。英国利物浦大学研究拉丁美洲经济与足球产业的专家罗里·米勒博士认为,这是阿根廷足球经济与巴西差距拉大的直接原因。贵为两大豪门之一的河床竟然胸前和肩袖广告都来自巴西公司,阿根廷本土广告市场严重萧条,直接影响了俱乐部的收益。巴西联赛2010年球衣广告收入高居全球第3,突破1亿欧元,河床胸前广告收入(215万)甚至仅有科林蒂安的1/10,巴西联赛电视转播权收入也是阿根廷的4倍。
下一个轮到博卡?
二战后阿根廷经济曾遭遇多次危机打击,1970年代末的石油危机就曾险些将河床送到乙级。1982/83赛季,河床仅排名当时19支球队的第18名。所幸当时的军政府创造了如今的升降级制度Promedio,这才保送河床留级。然而,28年后恰恰是这个看似足以保护豪门的制度,最终送河床下了地狱。过去3年从未积分落在降级区的河床,竟然就降了级。
此前,竞技和圣洛伦索先后因财政窘迫宣布破产,也曾因此实力折损降级。2006年,债台高筑的独立队在破产保护前1天卖出阿圭罗,总算逃过劫难。覆巢之下无完卵,五大豪门的另外4支都有劫难,近年成绩还算不错的博卡青年也举步维艰。事实上,2011/12赛季的春秋季联赛如果博卡不能至少拿到41分,也可能会遭遇河床一样的悲剧。首都五大豪门过去10年的持续沉沦,是阿根廷经济遭遇重创的直接影响。
去年12月,有传闻称卡塔尔王室愿意掏出5500万欧元援助阿根廷联赛,帮助五大豪门偿还短期债务。但最终,这被证实只是阿根廷人的一厢情愿。阿根廷政府在2009年曾试图通过出资买断电视转播费,拯救整个联赛,但每年超过1.2亿欧元的费用也是政府的沉重负担。而且,阿根廷政府已经减免了球会拖欠的1800万税负。
经济上沉重打击,阿根廷的政治危机也加剧了足球的衰退。总统克里斯蒂娜和她的前任总统丈夫,以及前任基什内尔将航空公司、邮局国有化,养老金体系却私有化。而且,政府一直在努力将足球联赛也国有化,可惜效果适得其反。阿甲联赛至今仍拖欠超过600万欧元工资,以及将近6000万的税金。执政的克里斯蒂娜在议会只是少数派,政令不畅导致效率低下,体现在对足球现状的改革几乎从来都是空头文件。最直接的结果是,为对抗球迷暴力仅仅禁止了乙级联赛球场接纳客队球迷,但这丝毫不能阻挡主队极端球迷在场内和场外闹事。
1997年,欠薪逼迫阿根廷本土球员进行了一次全国罢工,但那其实只是阿根廷足球危机的开幕而已。2009年因电视转播费谈判失败,阿根廷联赛再度被推迟,直到格隆多纳说服阿根廷政府出面埋单才算告终。但这区区每年1.2亿欧元的电视转播费,本身对球会经营的助力非常有限。
唯一值得阿根廷人庆幸的,恐怕只剩下过去3年因农产品丰收带来的补偿性增长。如果克里斯蒂娜总统能把这种增长保持2-3年,或许能为阿根廷足球带来改观。毕竟,像萨斯菲尔德、独立、大学生已从球场成功中获益,能为低迷良久的阿根廷联赛带来积极的反弹迹象。